第4章 （第3頁）

她已經(jīng)完全懵了，這算什么事兒呢？

“yutai不是公使?！睘槭椎闹心昴腥死浔卣f。

布蘭登小姐聳了聳肩：“哪怕他只是個馬夫，您也有義務(wù)將這孩子帶去交還給她的父親?！?/p>

“絕無可能！”中年男人斬釘截鐵，“郭公他們正是因為洋人才被迫卸任歸國的，與洋女私通生子的罪過更大！”

什么玩意兒？她成牛郎織女的娃了？

接下來的事約莫是小孩子不能聽，她被抱離了這間小客廳，送去故人的臥室玩娃娃去了，一直到深夜，疲憊不堪的布蘭登小姐才將她叫醒。

“很不幸?！彼煅手f，“您無法跟隨您父親那邊的人回到祖國去，如果他打算承認(rèn)您，一開始就會帶你們母女離開的?！?/p>

小女孩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所以我現(xiàn)在是個孤兒了，對嗎？我沒有其他親戚了嗎？”

布蘭登小姐搖了搖頭：“我很遺憾……納什夫人自己也是個孤兒?！?/p>

“那這些東西……”她的手指劃過精巧富麗的室內(nèi)陳設(shè)，“我能保留多少？我的母親有多少債權(quán)人？”

布蘭登小姐微微震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整日就是四處瘋玩瘋跑的小姑娘會有如此清醒的時候。

“現(xiàn)在您有兩條路可以走，進(jìn)入孤兒院，或者被托付給沃土原的牧師夫婦?！?/p>

“那我的錢呢？我的遺產(chǎn)呢？”

布蘭登小姐神色為難，囁嚅道：“您只是個六歲的孩子……那很快就不是您的錢了，以各種方式。”

怎么活了兩輩子還是要進(jìn)孤兒院？她是孤兒院的地縛靈嗎？

“那幾個禿瓢走了嗎？”小女孩一甩袖子跳下床，“我能見見他們嗎？”

萬幸的是還沒有，這樣一座頂級沙龍一般而言他們是很難享受到的，雖然女主人死了。倒也不是欲進(jìn)無門，而是他們使團(tuán)之前那位姓郭的公使，他倒臺的原因僅僅是在音樂會上隨手翻看了一下不認(rèn)識的節(jié)目單。1

賭一把？小女孩在心里問自己。

不賭不行，這個時代的女人只有兩條出路，要么成為妻子，要么成為婊子，其余的家庭教師、護(hù)士、女仆、女工，也都不過是在這兩條路上走慢一步而已。

“我父親不要我，對嗎？”小女孩走到領(lǐng)頭的中年男人面前，夾著嗓子問。

中年男人驚得險些沒從沙發(fā)上跳起來?！澳銜f我們的話？”他失聲喊道。

“我、我還會背詩呢！”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哭起來，“春、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使團(tuán)成員們的神情立刻就變了——語言與文明，那是這個國家迄今為止唯一還能夠自恃自傲的東西了，哪怕它在洋人的堅船利炮面前脆弱得像一卷生絲。

然而，在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xiāng)，區(qū)區(qū)一介西洋歌伎所出的外室女，竟然如此的向慕王化？不僅會說一口流利的官話，甚至還能背詩？

“好孩子，你叫什么？”中年男人堪稱柔和地問，變臉之快，無人能及。

“我沒有名字?！毙∨㈦y堪地說，似乎無地自容，“我媽媽一直在等，或許父親會給我起一個名字，但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