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夢之身，幻影劍式（第2頁）

“他媽的，你個(gè)吃里扒外的老東西！”旁人都笑起來。

岳盈盈將那支面人用手絹包好，小心收入行囊，告別了吳瞎子，兩人并肩前行。

劫兆拿著原先那支宮裝美女，比手劃腳解釋：“吳瞎子的玩意兒還有另一樣好處。這面團(tuán)都是摻糖、摻桂花末子蒸熟了的，又甜又香，以防小孩看了嘴饞，忍不住吃落肚去?！蔽炙恍?，一口便咬掉了美女的腦袋。

岳盈盈阻之不及，氣得哇哇大叫，一拔眉刀：“這樣美的姑娘你都下得了手，看我給她報(bào)仇！”劫兆心想吃都吃了，難不成吐出來還你？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兩人打打鬧鬧，不一會兒來到街邊一處廣場，場中有座規(guī)模盛大、建筑氣派的宮觀，雖然晌午已過，香客仍絡(luò)繹不絕，廟門上方高懸著烏木泥金大匾，正寫著“黃庭觀”三個(gè)大字。

當(dāng)今天下道脈之中，天城山黃庭觀算是極為興盛的一支，掌教黃庭老祖號稱一百六十多歲，已是神仙般的傳說人物，聲名猶在中宸六絕之上，信徒流布極廣，在各地都有分觀。京城是照日山莊的勢力范圍，劫家歷代均遣子上天城山學(xué)藝，關(guān)系之親密不言可喻。這城東的黃庭分觀由綏平府出資修繕、添供香油金身，迄今已逾五十年；由此推斷，當(dāng)日城外紫云山的那座黃庭觀，應(yīng)該是在更早之前毀棄的。

劫兆突然想起夢中之人的話語，不由得停下腳步。

岳盈盈見是黃庭觀，面上一紅，卻看劫兆蹙起眉頭，神色罕有的凝重，脫口低聲問：“怎么啦？”劫兆搖搖頭：“我做了個(gè)怪夢?！睂衾锬侨苏f的話轉(zhuǎn)述一遍。岳盈盈武功高強(qiáng)，自來不信鬼神，微側(cè)著粉頸沉吟：“多半是你日有所思，才在夢里又虛構(gòu)了那人。”劫兆還是搖頭：

“那到底是誰救了我們？我與司空度明明清醒，卻動彈不得，這又怎么說？”

說話之間，忽見一高一矮兩條身影從前頭巷子轉(zhuǎn)了過來，相偕踏入觀門；矮的圓如肉球，高的婀娜白皙，正是“五斗將軍”道初陽、“九天玄女”法絳春夫婦。

““發(fā)春”她們怎么也來了？”劫兆陡地想起三哥劫真所言，一擊手掌：

“是了！發(fā)春忒想比劍，定有致勝的秘密藏在這里?！崩鹪烙氖?，隨后跟入黃庭觀。岳盈盈聽他說起比劍奪珠的因由，以及劫真的推斷等，不覺失笑：“你三哥說得有理，只怕是你想錯(cuò)了轍。將軍箓與黃庭觀雖同屬道脈，但一是符箓派、一是丹鼎派，彼此之間至多是游方掛單的交情；要說干系，你家累世求教于天城山，可親得多啦，法絳春怎能向黃庭觀借將？”

劫兆一愣，覺得她言之成理，只是面子上掛不住，一徑握著她纖長的玉指，低頭猛往前沖：“總之……總之看看又不會死！天知道牛鼻子是不是都穿一條褲子？”岳盈盈抿嘴忍笑，任由他拉著：“是啊是啊，道士的褲子挺大，那也是很難說的?！?/p>

法絳春夫婦入了大堂，與一名身穿杏黃大袍的知客道士寒暄些個(gè)，被延往后進(jìn)。

劫兆正要尾隨，背后忽有一人叫喚：“四爺！真是久見啦。”回過頭，一名青年道士稽首執(zhí)禮，同樣是黃袍玄冠，正是中京城東分觀的新任知堂執(zhí)事真啟。

天城山除了百歲奇人黃庭老祖之外，現(xiàn)今的弟子計(jì)有“玄、元、真、應(yīng)”四輩，這真啟只比劫兆大了幾歲，當(dāng)年曾在本山的元清道長座下一同習(xí)武，算得上是一起闖禍?zhǔn)芰P的童年玩伴。兩人多年沒見，把臂相敘，劫兆笑著說：“幾時(shí)上京的？也不來尋我！你小子倒挺本事，年紀(jì)輕輕，居然混到中京分觀來當(dāng)執(zhí)事啦！過兩年只怕要接掌本山了罷？”

真啟連忙稽首：“四爺說笑了。這兒的觀主元常師伯要調(diào)回本山，家?guī)熃諏⒏熬┙诱朴^主，命我先行，來瞧瞧京里的風(fēng)土?！苯僬桩?dāng)年在山上學(xué)藝，可也沒少挨了元清的板子，一點(diǎn)都不想看到他，胡亂應(yīng)付幾句，忽問：“元常道長呢？我爹今年過生日時(shí)，想給觀里添點(diǎn)什么，讓我跟道長商量商量?！?/p>

真啟眉目一動，稽首道：“師伯適巧不在。要不我讓師伯回來之后，到府里問候莊主、四爺？”劫兆搖搖手：“何必這么麻煩？我到后堂候著，元常道長回來，再煩你通報(bào)一聲?！闭鎲⒛赡魏危齼扇送鶅?nèi)堂去。

黃庭觀拜的是元始天尊，神像立在大堂之內(nèi)，供信眾門徒頂禮，內(nèi)堂則空置一座神龕，名目曰“接神”，因?yàn)辄S庭老祖雖然百六十歲了，畢竟還未羽化登仙，不準(zhǔn)門徒建立生祠膜拜，門人弟子便立著空龕，以示“師尊常在”的意思。

中京分觀的內(nèi)堂十分寬敞，布置樸素，反映出觀主元常道長清靜自持的個(gè)性。劫兆、岳盈盈兩人入座飲茶，真啟也在一旁陪著說話。劫兆里外都沒瞧見法絳春夫婦的蹤影，心中一動：“奇怪！難道真給盈盈說中，她們竟往號房（廟觀中招待同修掛單住宿的客房）去了？”

岳盈盈察言觀色，起身一拱手：“真啟道長，我家里是拜佛茹素的，不便在觀堂久待。我到花園透透氣，唐突之處，還請道長見諒?！闭鎲⒁娝瞬⒓缍鴣?，岳盈盈又生得清麗脫俗，舉手投足一派大方，頗有名門閨秀的氣度，以為是劫家未來的四奶奶，哪里敢得罪？起身連連告罪，一路送出堂去。

“好個(gè)知機(jī)的丫頭！”劫兆肚里將她夸上了天，益發(fā)覺得盈盈無比可愛。

為使她方便行事，劫兆勉強(qiáng)纏著真啟說話，追憶昔年山上偷打黃狗、偷看村姑洗澡的歡樂往事。真啟唯唯諾諾，如坐針氈，劫兆說得老沒意思：“怎么人長大了，卵蛋倒像忘在山里似的？”忽然一陣濃重倦意襲來，慢慢支頤點(diǎn)頭，聲音越拖越長，終于闔上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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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觀之外，又有兩條婀娜儷影行來，路人紛紛駐足呆望，還有推車撞上墻的。

“姑娘真是天仙化人，”向來冷眼冷面的商九輕難得微露一抹笑意，對著身畔的貂裘麗人低聲說：“便是入了京，依舊傾城傾國，凡夫俗子絕難抵擋。”

貂裘細(xì)裹、長發(fā)垂曳，纖細(xì)的身子剔透玲瓏，來人自是玄皇欲聘未果、猶撿寒枝的神秘女軍師文瓊妤?！版㈡⒄f笑了?！蔽沫傛ズA一抿，連促狹的笑容都有幾分雅逸：“約莫是夏末秋初便已穿起裘袍，路人想看看是哪個(gè)女瘋子?！?/p>

“姑娘寒病好些了么？”商九輕流露罕有的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