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窗投下的光柱里,塵埃翻滾得更急,像無數(shù)驚慌失措的靈魂。
“……有。
”老板娘終于吐出一個字,聲音干澀。
她不再看溫招,而是緩緩起身,繞過柜臺,走向那個擺放著陶罐、焦木、怪石和黑色人偶的烏木架子。
她的背影在昏暗中顯得有些佝僂,綢緞的光澤也黯淡下去。
她伸出保養(yǎng)得宜卻帶著薄繭的手,沒有去碰觸那些古怪的物件,而是在烏木架子側(cè)面的一個極其隱蔽的凹陷處,用指尖以一種奇特的韻律叩擊了幾下。
“咔嗒…咔…嗒嗒…”細微的機括聲響起,如同沉睡的兇獸在黑暗中磨牙。
烏木架子靠墻的部分,竟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一小塊,露出一個僅容一物進出的暗格。
一股更加陰冷、帶著陳腐血腥氣和某種難以形容的甜膩腥香的氣息,瞬間從那暗格中彌漫開來,迅速壓過了鋪子里原有的檀香銅銹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柳含煙臉色煞白,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看向那暗格的眼神充滿了純粹的恐懼。
老板娘的手伸進暗格,動作異常緩慢而謹慎。
當(dāng)她收回手時,掌中托著一物。
那東西不大,約莫半尺高,通體是一種沉暗污濁的深褐色,非金非木非石,倒像是某種凝固的、污穢的血塊勉強塑成的形態(tài)。
隱約能看出是個盤坐的佛像輪廓,但面目猙獰扭曲,絕非慈悲之相。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佛像污濁的懷抱中,竟“嵌”著一個蜷縮的、同樣材質(zhì)不明的“胎兒”形象,胎兒的形態(tài)模糊不清,卻透著一股死寂的怨毒。
老板娘將烏木龕放在鋪著暗紅絨布的柜臺上,那紅絨布襯著漆黑的龕,紅得刺眼,如同凝固的血。
“東西在這兒。
”老板娘的聲音更啞了,仿佛喉嚨里堵著砂礫,“規(guī)矩,姑娘想必懂?”溫招的目光落在烏木龕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像是在看一件尋常器物。
她伸出手,指尖并未直接觸碰龕身,而是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凈的絲帕,隔著帕子,將那冰冷的烏木龕輕輕拿起,托在掌心。
那動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莊重。
“自然。
”溫招頷首。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錦袋,看也未看,便輕輕擱在柜臺上,壓在那片暗紅絨布上。
錦袋口微張,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碎銀,分量顯然遠超尋常佛像的價格。
她做完這一切,抬眸看向老板娘,臉上那層薄冰似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一分,卻更顯疏離。
“多謝。
”溫招的聲音依舊輕柔有禮,如同世家貴女在向店家道謝一件普通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