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當(dāng)即眼圈泛紅,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用軟帕揩著淚道,“沒想到四娘你也是這般想的,怪我不好,郎主當(dāng)時中了腌臜藥……只是憐我無處安身……”
“后來不小心有了孩兒,才不得不將我接回府中。不成想先夫人難以容人,為此竟一病不起。我與那個孩兒也是有緣無分,進門沒多久就……”
她雙手輕輕搭在腹部。
余光掃向正欲見禮的少女一眼,低頭小聲抽噎。
辭盈那張素凈的臉上血色盡褪。
碎片般記憶紛沓而來,似乎回到了許多年前。
不論她怎么說沒有,告訴他們余氏是自己摔倒的……父親和祖母始終用冰冷譴責(zé)的眼神刺向她。
一切辯白都顯得無力。
父親甚至眸底浮現(xiàn)出濃烈的失望,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靈魂。
“你母親的死和琴娘沒有關(guān)系,你才幾歲便歪了性情,學(xué)這些見不得光的鉆營伎倆?”
“從明日起去你祖母那里吧,聆聽訓(xùn)導(dǎo),讓她好好教你女子應(yīng)有的規(guī)矩?!?/p>
“可是阿兄……”
“胡鬧!男女七歲不同席,從前是念你自小沒有母親,讓鶴奴多照看一二。倒疏忽了,這般黏著你阿兄簡直不成體統(tǒng)!”
“……”
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那時的她尚且年幼,哪里懂得這是一場針對她的計。
好讓父親徹底的心偏離。
微顫的肩頭被一只戴著雪白手衣的手,輕輕扶住。辭盈回頭,恰巧撞入青年清遠疏淡的瞳眸。
朦朧曦光穿過明堂,從他清雋的眉骨透散,目光下斂,睫羽垂覆,像一樽骨制的冷調(diào)白玉盞。
一時看去,又無端顯出幾分溫柔。
辭盈扯著他的袖口,本該立時放手,但說不出是暫避風(fēng)雨或習(xí)慣依賴的心理作祟,十指緊了又緊。
江聿沒再看她。
卻也沒有拂開她。
他略上前一步,松竹般頎長的身形瞬間將人擋得嚴嚴實實。玉冠上的明珠璀璨,更映襯青年朗如孤山,風(fēng)骨峭峻。
“夫人寬宏大量,聽聞那日在場的婢仆回去后都領(lǐng)了賞?!?/p>